【北京封闭小区开演唱会】11月6日晚,北京迎来今冬初雪,正在居家隔离的昌平宏福苑小区居民观看了一场雪夜里的演唱会。打开窗户,已经封闭了16天的居民们唱起《海阔天空》。
漫天飞雪的夜里,因疫情被封闭的小区,穿着防护服的志愿者站在临时用作“舞台”的卡车上深情歌唱,几束追光打向夜空,光柱里细密的雪花急速飞舞。有人推开了窗,手里挥舞着国旗,与台上“孤独”的歌者合唱,《海阔天空》的歌声越来越响。
这无疑将成为2021年冬天北京初雪夜里的一份特殊记忆。一些本就居住在宏福苑小区,因为疫情被隔离的中央戏剧学院学生自发组成了一支志愿者队伍,白天接线、派送、点对点服务,晚上回归“演员”本职,拿起话筒,为隔离居民唱歌。演唱活动牵头人皇甫晓朋说,他相信艺术可以治愈人,特别是现在这样的时刻。
希望听到歌的人,今晚能睡得好一点
新京报:初雪夜里演唱会有哪些特殊安排?
皇甫晓朋:今天我们一共安排了3首歌,首先是《我的祖国》,这是我们中国人有共鸣的熟悉的旋律,也是每一次我们面对困难、战胜困难的时候会唱的经典歌曲,在战胜疫情的关键时刻也需要这样的歌。《明天会更好》是我们的一个祝福、一种信念。
《海阔天空》算是我们特别选择的一首歌,天气预报说11月6日会降温降雪,歌词的前两句就是“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,怀着冷却了的心窝飘远方”,非常应景。加上从22号隔离到现在,居民们已经居家16天了,我们就想到了这首歌,希望尽早战胜疫情,大家都能出来透透气,重新拥有“海阔天空”。
新京报:看到天气预报降温、降雪,想过取消演唱会吗?
皇甫晓朋:从没想过取消,中戏教给我“戏比天大”,既然我们与居民有了一个约定,那么不管天气如何,我们都要完成演出。
准确地说,这是我们的第五次演唱会了。宏福苑很大,我们要保证不同区域的居民都能听到我们的歌声。慢慢地,我们之间也有了一种约定,很多人会在群里接龙,希望我们可以到哪个区哪栋楼去表演。我们不想让居民失望,特别是在这样下着雪的冬夜,希望他们开心点,别失落、别焦虑,希望听到我们歌的人,今晚能睡得好一点。
新京报:初雪夜里的演唱会有什么特殊感受,居民反响如何?
皇甫晓朋:今天在演出的过程中我有很多体会,现在静下来想,有一度我在舞台上是有点情绪失控的。当我看到我师妹手已经冻僵了,还在调动自己的情绪去尽可能把歌唱得动情、唱得甜美,让居民感受到那种温暖和希望,我落泪了,蹲在那很久没有起身。
当居民打开窗子跟着我们合唱,一起喊着宏福苑加油的时候,很多感受在那一刻“乓乓乓”地撞了进来。疫情是一件坏事,对任何年龄、任何职业、任何群体的人来说可能都是第一次,是人生中没有过的体验,但是借着这件坏事我觉得我们每个人都在成长,长出了在坏事中逆袭的能力。
艺术本身有治愈人的功能,化解了很多东西
新京报:为什么想到要在封闭小区里开演唱会?
皇甫晓朋:在学校的时候老师跟我们讲,戏剧有一个很重要的功能,术语叫卡塔西斯,翻译成中文就是净化。艺术本身有一种治愈人的功能,它可以抚慰人受伤的心灵,可以治愈内心有困境的人,它是一剂良药。
艺术的形式也有很多种,但是受到条件和场合的限制,歌曲比较凝练,3、5分钟的时间能充分地表达一种感情,也容易有共鸣,我们就选择了这种方式。我的确感觉到音乐化解了很多东西,有人会打开窗户跟我们说谢谢、说辛苦了,之前的一些不理解、甚至是因为隔离带来的“邪火”都少了很多。
对居民们来说这是从没看过的演唱会,对我们这些从事文艺工作的人来说也一样,什么样的演出没做过,但这样的形式一辈子就只有这一次。
新京报:在封闭小区里办演唱会遇到哪些问题?
皇甫晓朋:首先是灯光、音响、舞台这些硬件设备,好在封控区本身就有一个酒店,我们就把酒店会场里的一些灯拆了下来,把音响接上,舞台就是在一辆货车的车板上。
这个过程虽然反复沟通了很久,但心里知道这是可以完成的。最难的其实是工作的强度,很担心我们的志愿者无法负荷,他们白天要一边派送、接线,一边商量着晚上的主持词要怎么写、海报要怎么做,现场怎么跟居民能有些互动,这些工作都是交叉的,的确有点难度。
新京报:关于演唱会接下来还有哪些计划?
皇甫晓朋:真的算不上演唱会,我们自己定义实际上就是一个文艺快递。接下来我们希望可以尝试直播,这样可能性更多一些,能让更多的居民看到,我们也可以联系下其他在外的校友,通过直播跟居民们互动。这目前还只是一个想法,很多细节需要确定。当然,做这些尝试的基础是防疫要做好,防疫是第一位的。
雪夜里,封控区的快递像雕塑一样,冻住了
新京报:你带领的志愿者队伍有多少人?由哪些人构成的?
皇甫晓朋:我们这支志愿者队伍差不多30人。包括一部分中戏学生、戏剧之城艺术区的工作人员,还有一些支援过来的顺丰小哥,有一个顺丰昌平公司志愿队就在我的队伍里。
中戏就在边上,很多中戏学生从考进来就生活在宏福苑,一直到本科、研究生毕业,毕业了有些还在这里生活,对宏福苑非常熟悉。所以,我们的工作不是负责哪个片区,而是负责整个宏福苑,只要是从我们这里打电话订购的就都由我们送。平均下来每天要送400单左右,两三千斤的物资,最高的时候有600单,将近4000斤,主要是蔬菜、水果、鸡蛋、肉、米面、油。
新京报:志愿者的一天是怎样的?
皇甫晓朋:因为我的电话作为代购电话被公布出去了,每天大概5、6点钟就有老年人给我打电话订菜订货,所以我每天几乎都是这个时候就被电话叫醒了。
7点钟我们的接线员正式开始接单,订购第二天的物资。9点前,供货商就把当天的物资送到了,志愿者穿上防护服准备派送,他们要先到一级站点配送站,取到货再运到二级站点,差不多10点的时候,物资基本都进入小区开始配送。
这个时候就是两条线并行了,里面继续接单,外面继续配送,其间我们还要商量演唱会的细节。等大家把手里的活干完,下午5点钟左右集合,换好防护服、带上设备进入小区演出,一直到晚上8点左右演出结束,志愿者撤回来吃一点盒饭,陆续回去休息。有些人还要继续开例会,汇报当天工作情况,杂七杂八处理完差不多1点钟回到住处,然后第二天又是这样。
新京报:有没有遇到过紧急事件?
皇甫晓朋:就在今天(11月6日)晚上8点左右,演出刚结束,我在送志愿者回去的路上接到一个电话,她的妈妈胰腺癌晚期需要长期服药,但是因为下雪,原本6点前就能送到我们小区门岗的药很晚才送到,错过了当天的派送,阿姨当晚可能就会断药,家人非常着急。
把志愿者送到,我就开着车去门岗找药。分拣快递的地方原本是有棚子的,但是今天的风雪太大了,棚子已经遮不住了,一排快递像雕塑一样,冻住了。找了半天看到一个非常专业的包装,泡沫箱封得好好的,我当时就想,这药看起来就有储存条件要求的,真的不能等到明天,幸好今晚找到了。
新京报记者姜慧梓